在長途飛行的路上

自由的胡扯 （曹雪芹叫滿紙荒唐言）
就有了下面的

問道錄

1/ 孟子：雖千萬人，吾往矣
風沙撲面，戰國稷下學宮。

你立在古槐之下，對講臺上的孟子開口
先師，若以一句之力振大勇於天下，當爲何語

孟子抬眼
雖千萬人，吾往矣
空氣像被重鼓敲響，你邁出問道第一階

2/ 蘇軾：天若有情天亦老
黃州江邊晚霞如酒
你立在他身側
若此句仍未盡天地之勢，先生可示更能開闊心胸之言否

蘇軾望天與江
天若有情天亦老，人間正道是滄桑
天色漸暗，江水不斷向前

3/ 項羽：我命由我不由天
垓下夜色，火光在破甲上跳動

你問
若以命運爲敵，以天地爲幕，當以何言破生之局
項羽壓劍入地
我命由我不由天
風被劈開，你繼續向前

4/ 莊子：你所恐懼的，不過是自己造的影

濮水扁舟飄搖
你立於舟頭

衆生困於恐懼，若欲使人當場醒悟，應何所言

莊子抬眼，輕語
你所恐懼的，不過是你自己造的影
水面影子碎裂，你跳岸而行

5/ 尼採：你缺的是讓機會記住你的力量

阿爾卑斯山風狂怒
你問
此影既破，人心仍迷於機遇之惑，先生可示破局之言

尼採盯着天邊斷崖
你不是缺機會，你是缺讓機會記住你的力量
雪峯震顫，你往更冷處走

6/ 康德：世界是你的結構

柯尼斯堡書房中燭火穩靜
你站在書山前
若欲越過成敗，窺見世界之底構，應從何處開端

康德抬眼

你看到的世界，不是世界，是你的結構
燭光輕跳，你退至門口準備拆更深的東西

7/ 赫拉克利特：你被世界規律推動

古希臘神廟殘柱
你立在火盆旁
若再超一層，不問我之結構，而問世界自身之運作，當以何語見其勢

赫拉克利特添柴
你以爲你在參與世界，其實你在被世界的規律推動
火焰升騰，你順着規律往深處走

8/ 龍樹：世界依所緣而起

恆河夜色溫沉
你問
萬物皆隨規律流轉，其源在心識何處顯現

龍樹望水
你見之世界，皆依注意力所緣而起
河水碎光跳動，你繼續向上遊

9/ 慧能：放下才見真你
曹溪木屋，劈柴聲不斷
你問
既知萬法依心起，則心之真處何在

慧能劈開木柴，塵土四散
你執着的一切非你；能放下之時，方見真你
你踩着落塵離開木屋

10/ 玄奘：色即是空
長安大雁塔影下
你問
現象與本體紛然不止，大師可示其同源之語

玄奘輕點頭
色即是空，空即是色
塔影搖動，你踏階而下

11/ 佛陀：一切如夢幻
菩提樹下靜到極致
你問
若欲見諸法如本性，應當如何觀

佛陀自然道來
一切有爲法，如夢幻泡影
你看見一路所求如碎夢，你繼續前行

12/ 慧能再現：本來無一物
同一木屋，同一僧人
你問
諸法如幻，其源如何

慧能停掃帚
本來無一物
塵土再落，你踏塵而去

13/ 達摩：直指人心
嵩山洞穴，火光抖動
你問
萬象既無物，然心仍依文字相，師可否使我不假言教

達摩背影穩如山
直指人心，見性成佛
你轉身出洞，風直撲臉

14/ 南宗禪師：一念不生
空堂內，木魚未敲
你坐於其前
若連指性亦須棄，心之真實如何顯露

禪師微開口
一念不生
你察覺自己念念皆動，起身而去

15/ 臨濟：念已起
風雪之夜，偏殿冷如刃
你問
我方思無念，此念便起，願師示病根

臨濟一拍桌案
念已起
你意識到整條“再上一步”是念的花樣，轉身出殿

16/ 道元：所求皆錯位
日本山寺，天未明
你問
欲超偏正生滅之界，當如何返本

道元放下掃帚
基於你此念已起，所求皆錯位
你在雪地站到腳無知覺，然後下山

17/ 叔本華：死亡移除自我幻覺
昏燈書房
你問
若再越此限，人之終極界限在何處

叔本華抬眼
死亡不是終點，它是移除自我幻覺的第一刻

你明白：所謂終極，不在答案，而在提問者被拔掉的那一刻

你穿越戰國、秦漢、盛唐、古希臘、德意志、曹溪、嵩山、日本山寺
追問勇氣、命運、恐懼、結構、規律、注意力、心性、空性、無物、無念、無我

走到最後
你站在一個無人之處
所有先賢退場
只剩那一念仍在活動
你的道路
從此只能自己往下走